第107章 花无百日红(三)_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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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花无百日红(三)

  京城的百姓大概有十几二十年没见过这样告御状的。

  三十余人在宫门口一字排开的跪着,齐声喊冤,那喊声震破了京城的天。他们的喊冤声也不同,类似于一种号子,甚至还有调子。百姓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把眼睛睁大,等着看热闹一般,明明是三月,生生围堵出了六月的燥热。

  陈卿跪在最前头,他仰头喊冤之时,脖颈上突出了一根青筋,黑脸憋的发红,眼睛紧紧盯着宫门。穆老将军叮嘱过,告御状要有理有据,不急不躁;不与任何无关人等闲谈,只管喊号子;不得冲撞任何人,否则留不下命到御前。

  穆府的家丁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生怕出了什么乱子。这趟浑水宴溪少爷不仅自己趟,还把人送到了穆府,这会儿恐怕京城的大人们就已经知晓这些人背后之人了。

  宫门开了,十几个侍卫走了出来,统领大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在宫门口喧哗”

  “草民琼州陈卿,率琼州百余名百姓前来告御状”

  “状告何人何罪名”

  “状告琼州知府魏岚与太傅宋之舟,官匪勾结”

  “”安静的百姓忽然起了一阵嘈杂声,琼州知府他们没见过,但太傅可是见过的。京城里谁不知太傅横行眼下这御状一开口,告的竟是太傅人群中一个人转身便跑,这些日子一点风声没听到,今儿突然起了这样一阵风,告的竟是自己的主子京城的天要变了

  三小姐站在人群中,听到宋之舟三个字,心内咯噔一声。春风吹动了她的面纱,她随着风缓缓走出人群。

  陈卿他们被带进了宫,宫门关上了,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到了夜里,一队骑兵身着紧身夜行衣从宫门飞速闪出,趁着夜色疾驰而去。

  紧接着,文华帝的轿子出了宫,晃晃悠悠上了街,最终停在穆府门前。

  穆府的府门吱吱呀呀开了,穆府的人跪了一地。文华帝道了句“起来吧”便直奔穆老将军的书房。

  上一次来这个书房还是他登基之时,而今,三十多年过去了,穆老将军从二十多岁英挺壮年到而今花甲之年鬓边白发,自己也从十几岁少年郎到了知天命之年。想来岁月并未放过谁。

  二人在书房中静坐良久,文华帝才从袖中缓缓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裹着几层布,一层层摊开,一块举世无双的玉镯在出现在眼前。穆老将军吃惊的看着文华帝“这”

  “可还记得”文华帝问他。

  穆老将军抖着手拿起那个镯子,眼睛慢慢濡湿“皇上是在哪里找到的”

  “前两年不知怎的,做了个梦。梦到了这个镯子,就捡起了那个念头派人去找那些日子侍卫总是拿着不同的镯子递到朕面前,然而那都不是这个镯子。直至朕以为永远找不见要把人撤回来之时,看到了它是在一个当铺里,从极远之地辗转十几手到了京城”

  “皇上可查到了”

  文华帝点点头又摇摇头“时过境迁,线索短的差不多。辗转十几手,不定在哪个环节就出了错。好在而今,快要查明了。”

  穆老将军握着那个镯子,良久,才将它递还给文华帝。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文华帝才开口说道“告御状的人,是爱将送来的吧”

  穆老将军点头“是。宴溪在去琼州的途中遇到了这群人,派人送了回来。穆家这些年只管打仗不管朝政,顶多就是宴溪在早朝上与那些大人们较真。可是这些人是撞到了我们面前,不管他们告的是谁,臣都要插这一脚。坐视不理,不是穆家人所为。”穆老将军一字一句对皇上解释,他知晓皇上不喜穆家人参与朝政,也政事因着穆家人置身事外,这些年才得以在朝堂之上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住脚。

  “朕只是有些为难这御状告的证据确凿,若是坐视不理,朕良心上过不去,若是真的斩了太傅,丞相的势力会迅速布满朝堂。朕举步维艰。”文华帝这些年一直让他们互相制衡,自己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局势安稳,百姓才会太平。

  伴君多年,穆老将军深知皇上已打定了主意,他来这里,无非是要穆家支持他。起身为皇上倒一杯茶,二人只饮茶不说话,几十年君臣之间的默契此刻尽显。待喝过三泡茶后,文华帝站起身,朝穆老将军摆摆手,转身走了。

  文华帝的轿子离了穆府,慢悠悠抬向永安河。深夜的永安河,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只余河边几盏灯笼在微风中轻摇。京城人都道白日的永安河好,河边亭台楼阁倒映水中,人群往来穿梭如织;京城人也道傍晚的永安河好,华灯初上人间烟火。但文华帝还未登基前,就喜欢这深夜的永安河。那时他在宫外立了宅子,深夜便往这河边一走一坐,听听水声,看看星星,一宿快的狠。

  而今他想起曾经的年少时光,心里那丝退意愈发明显。大体是因着沉碧不肯进宫决然离去,大体也是因着清远不肯信他果断寻死这些都说不清,归根结底,还是觉着自己老了。

  他在永安河边坐了许久,才进了轿,当即拿起笔,下一道圣旨。京城的天要变一变,哪怕自己不做皇帝,也要正一正朝风。

  文华帝想正朝风之时,宴溪在紫贝遇上一件事。

  阿鱼不见了。

  阿鱼前一日还带他们在紫贝大街小巷转,已与春归十分要好。分开之时春归还送了他一身衣裳,叫他逢年过节时候穿,阿鱼开心的抱着衣裳跑了。

  第二日春归和宴溪等在营地外,一直等到快晌午,还不见人。

  “去看看吧”春归拉着宴溪的手,二人直奔阿鱼的家。阿鱼的家就在奔鱼市走的那条小径上,一个很大的院子,一间茅草屋。二人推开栅栏进去,院中晾着的鱼干还未收,进到屋内去看,似是经历了一场打劫,土罐碎了一地。所有的东西都在明面上,春归送给阿鱼的那件衣裳不在。

  “去鱼市看看罢”宴溪拉着春归奔鱼市走,到了鱼市,发现阿鱼的阿买也不见了,原本堆着很多鱼贝的摊位空无一物。宴溪眼睛扫了一扫,所有有着箭羽刺青的女子都不见了。

  “阿鱼兴许是随他阿买去玩了,咱们走罢”宴溪说完带着春归向营地走。他们身后的那道目光还在,似是比平日里更凶狠。

  二人一言不发走回营帐,宴溪对春归说“你注意到了吗鱼市里那些有刺青的女子不见了。”

  春归点点头“注意到了。”

  “悍匪不会轻易接走家人,除非是要打仗。春归我问你,若是打仗你怕不怕”

  “自然不怕。”春归从腰间掏出一小包香粉“这个我涂在阿鱼的新衣服上了,本不想利用他,只是觉着这香气好闻。没想到阴差阳错。兴许找只狗来,可以找到他。”

  宴溪看着那一小包香粉,猛然把春归拉进怀里“你这女人,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春归在他怀中蹭了蹭“许多许多,歪门邪道。这个理应感谢宋将军。”

  “好,回头我当面谢他。但是眼下可能要打仗了,我不大能顾得上你。”

  “顾我做什么不要管我。去打你的仗”春归从他怀中抬起了头,双手捧着他的脸揉了又揉,亲了又亲,亲近许久才放开他。

  宴溪揉了揉她的头,转身出了营帐。严寒已候在外面,见宴溪出来连忙说道“紫贝有三座山丘,倒是不高。已教人去占了山丘,海上有巨船,并未在紫贝停靠。令,琼州知府魏岚,今日晚上就能到这里。说是琼州消息不畅,很晚才知晓大将军到了琼州。”

  “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理他。派人在营帐外守着,晾他一两日再说。”

  宴溪说完指指营帐“派人守着这里,苍蝇都不许飞进去一只。她若有事,我砍你脑袋。”

  “是”

  宴溪看了一眼营帐,翻身上马。紫贝的三座小丘这几日他都见过,高是不高,在这里也算好地势。穆家军不善打海战,若是真下了水,铁定不是这些海匪的对手。他出京前已安排好造船造炮之事,但眼下船与炮,都还未到。敌人却这么快要动手,必须要想法子拖住。

  他到了其中一座名为望山的小丘,这座小丘在紫贝的海岸线上,靠海的一侧是断臂悬崖,向里的一侧直通紫贝古镇。当兵打仗最忌走投无路,但宴溪却看好了这块地方。那一侧断臂悬崖呈一个弧形,天然藏身之处。

  骑着马在望山走了几圈,把地形都熟悉了才下了望山。又将另外两座丘查看了一番,天黑的时候奔营地走。

  这会儿海边夜里的风还有些凉,宴溪头顶着日月星辉伴着海浪声骑着马,多少有些披星戴月的意境。他心中不免暗想,这要是不打仗,把春归包裹严实在海边跑马,兴许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这样想着,用力夹了马肚子,加快了回营帐的速度。

  还未到营帐,便看到前面篝火影影绰绰乱窜,心道出事了连忙飞奔过去,听到严寒的声音“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做什么这么慌张”

  严寒一看到宴溪,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大将军您斩了我罢夫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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